黑格尔辩证法的核心
1、刘恩至,清华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助理教授。研究领域:马克思主义发展史,国外马克思主义。
2、(18)(德)马克思:《哲学的贫困(节选)》,《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145页。
3、量变质变规律:任何事物的变化都是由量变到质变的过程,量变到一定程度引起质变,产生新质,然后,在新质的基础上又开始新的量变。
4、(10)(德)黑格尔著,先刚译.精神现象学(M).人民出版社,2015:第21页。 (黑格尔辩证法的核心)。
5、(12)(德)马克思:《黑格尔法哲学批判》,《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100页。
6、“唯物主义的逻辑、辩证法、认识论”三者同这里的“逻辑”是内涵逻辑。内涵逻辑是事物如其所是的逻辑,是历史性与现实性相统一的逻辑,是历时性与同时性相统一的逻辑。吴晓明认为,力求思想深入到现实的本质一度当中去,是黑格尔与马克思“最为本质也最为切近的联系线索”。所谓批判德国古典哲学就是批判以康德哲学为代表的主观先验哲学,对真正客观性(必然性)的建构是黑格尔哲学最根本的初衷,也是“最基本的积极成果”。他还进一步指出,现象学的“回到事物本身去”表达了与黑格尔哲学相同的含义。历史事件是表象、现象层面的事情,历史事实是包含本质的现实层面的事情。内涵逻辑是关于历史事实的逻辑,是现实性真理的内在原理。
7、由此,我们回顾上文可以清楚地看到,首先,所谓马克思将黑格尔的辩证法进行唯物主义颠倒的改造,并不是简单地以唯物主义替换了辩证法的唯心主义基础。马克思最后能够理解黑格尔辩证法的合理性的缘由在于,黑格尔和马克思的辩证法都共享了市民社会的现实,都是依托着资本主义社会的现实运动展开的。
8、首先,黑格尔从劳动一般的角度,指出劳动是个人在观念的指导下实现的主客体同一的过程。“劳动使自己成为物。”(5)劳动是个人在合目的观念指导下实现的主客体同一的过程,使人摆脱了动物的直观。通过劳动和工具的中介,个人能够实现精神与自然的同一。但是,这只是非历史性的劳动的抽象作用,黑格尔随后更多地强调了社会劳动的辩证运动。在商品经济中,个人不再为满足自己的需要而劳动,“他的劳动的内容超出他的需要,他为了多数人的需求劳动,且所有人皆是如此……没有具体的劳动,他的力量在于分析、在于抽象,将具体的世界分裂为许多抽象的方面。”(6)不仅社会劳动是抽象的,劳动的主体也在市场经济中成为普遍的人格。并且,社会劳动和分工体系的普遍建立、劳动产品的剩余和交换,使得普遍的所有权得到确立,也使得主体与主体之间的相互承认(契约和法)成为可能。
9、众所周知,马克思针对蒲鲁东为了改造现实而提出的形而上学的经济体系,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辩证关系角度提出了历史唯物主义的社会历史辩证法:研究资本主义是如何通过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而带来客观的革命运动,真正地走向自由与平等。正是在对社会现实的具体的、历史的研究中,马克思才意识到资本主义社会中直观和抽象的统这也是他理解黑格尔辩证法的前提。
10、在我们来看,科耶夫(Kojève)在三十年代开设的学术讨论会标志着对黑格尔的参照开始以某种非纯学院的方式参与到时代的意识形态忧虑中,从这一刻开始,形成了一种特定的黑格尔形象,这一形象经过三十多年才开始摆脱——并且这远远没有完成。
11、总而言之,黑格尔的辩证法将一切精神现象即现实存在物都放置于新旧交替的生灭运动之中,从而论证了“生成与毁灭”之于感性现实世界的必然性。正是在这种旧事物必然灭亡、新事物必然走向生成的“现象生灭”里,黑格尔辩证法的革命性透射出了自己的光芒。
12、(4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人民出版社,2009:第539页。
13、黑格尔辩证法的核心是对于否定性的辩证的理解。在他看来,事物本身是一个结合了诸多有差别的属性在自身之内的统一体,这种差别是内在的差别即对立面的统一。正因为存在着差别,事物之中包含着否定性的因素。
14、所以,我们必须指出,马克思辩证法对黑格尔辩证法的颠倒是在一种新唯物主义基础上的颠倒。首先,马克思的唯物主义是一种批判旧唯物主义的新思想,马克思一方面继承了旧唯物主义以感性现实为基础的理论;另一方面又批判了旧唯物主义在方法上的落后性,强调旧唯物主义忽视了主观能动性和辩证法。其次,马克思的辩证法是一种批判地继承黑格尔辩证法思想的新辩证法,马克思一方面继承了黑格尔辩证法的“合理内核”,在建立科学的体系(辩证法的体系)时借鉴了黑格尔辩证法的核心原则;另一方面又批判了黑格尔思想的“神秘外壳”。马克思的唯物辩证法思想在批判地继承了旧唯物主义的基础上,颠倒了黑格尔辩证法。
15、第马克思在《资本论》的跋中写道,“辩证法在黑格尔手中神秘化了,但这绝没有妨碍他第一个全面地有意识地叙述了辩证法的一般运动形式。”(22)马克思已经认识到,虽然黑格尔的辩证法把实在唯心地理解为思维的自我运动的结果,但是这并不妨碍他通过概念的辩证逻辑展现市民社会客观的经济结构和辩证规律。而黑格尔的辩证法主要是依托现代商品经济的同一性结构而展开的,所谓的绝对精神自我认识、自我实现的过程也主要是对斯密所谓“看不见的手”的经济结构的反映和超越。马克思此时不仅认识到了市民社会“看不见的手”的客观规律,他进而通过描述商品—货币—资本等经济范畴的现实运动,深刻地揭示了资本关系才是资产阶级社会抽象成为统治的本质。马克思将他的辩证法建立在资本逻辑的内在矛盾运动及其自我否定、自我超越的历史客观趋势的内容之上,真正超越了黑格尔社会历史的辩证法。
16、在《辩证理性批判》中(但这已经是在青年卢卡奇之后,在科尔施(Korsch)之后),萨特以同样的方式将马克思主义尊奉为我们文化的不可逾越的地平线,并再次强行使它适应于一个与自身毫不相干的起始概念:我思的透明性。从真正意义上来说,这是在共产d知识分子(他们满足于一种于勒•盖德(JulesGuesde)式的科学主义)的封闭圈子之外,在法国市场上唯一能找到的马克思,同时也是唯一的黑格尔。
17、然而,这种“颠倒”观却很难“颠倒”黑格尔的辩证法。因为,如果我们以是否关注社会现实客观性和物质第一性为判定唯物与唯心的标准,进而认为马克思是唯物主义辩证法,黑格尔是唯心主义辩证法。那么,我们同样可以说黑格尔的辩证法也是“唯物主义”的,因为,黑格尔在《精神现象学》中指出我们必须以“直接的或者现存着东西”为研究的起点,在《小逻辑》中指出思想必须是客观的,必须尊重对象和事物本身的客观性,“客观事物”是认识的前提。就此而言,黑格尔与马克思都是“唯物主义”辩证法,颠倒问题无从谈起。
18、(24)(匈)卢卡奇:《青年黑格尔》,王玖兴译,商务印书馆1963年版,第24—25页。
19、(37)(德)黑格尔著,范扬、张企泰译.法哲学原理(M).商务印书馆,1961:第66页。
20、有关国家消亡论,马克思曾明确指出:“劳动阶级在发展进程中将创造一个消除阶级和阶级对抗的联合体来代替旧的市民社会;从此再不会有原来意义的政权了。”(40)恩格斯也总结道:“随着阶级的消失,国家也不可避免地要消失。”(41)毛泽东则更加直接地将国家消亡论同辩证法联系起来,他甚至把是否承认国家的“死亡”视为是否“懂得辩证法”的重要标准。他指出:“消灭国家权力,消灭d,全人类都要走这一条路的,问题只是时间和条件。全世界共产主义者比资产阶级高明,他们懂得事物的生存和发展的规律,他们懂得辩证法”至于那个国家消亡之后的、已非“原来意义的政权”的组织形式,马克思将其称为一切人自由发展的“联合体”(Assoziation)后来他又提出了自由人的“联合体”(Verein)(44)的概念;恩格斯则希望将其称为“共同体”(Gemeinwesen)或“公社”(Kommune)总之,不管是联合体(Assoziation或Verein)、共同体(Gemeinwesen)还是公社(Kommune),都是政治国家本身在经历了生灭规律之后的一种无国家的共产主义制度。
21、马克思认为,这种粗糙的模仿暴露出蒲鲁东根本不了解现实经济发展的过程。“一旦把辩证运动的过程归结为这样一个简单过程,即把好的方面和坏的方面加以对比,提出消除坏的方面的问题,并且把一个范畴用作另一个范畴的消毒剂,那么范畴就不再有自发的运动,观念就‘不再发生作用’,不再有内在的生命。观念既不能再把自己设定为范畴,也不能再把自己分解为范畴。范畴的顺序成了一种脚手架。辩证法不再是绝对理性的运动了。辩证法没有了,至多还剩下最纯粹的道德。”(18)马克思认为,蒲鲁东为了实现人类自由和平等,任意地将范畴填入“正反合”公式,割裂了辩证法的范畴之间内在的客观联系,将黑格尔的辩证法僵化成道德的形而上学。在此,马克思对逻辑范畴进行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分析,指出蒲鲁东的错误在于,他不了解逻辑范畴不是思维的游戏产物,而是客观现实的反映。“他没有看到:经济范畴只是这些现实关系(cesrapportsréels)的抽象,它们仅仅在这些关系存在的时候才是真实的。这样他就陷入了资产阶级经济学家的错误之中,这些经济学家把这些经济范畴看作永恒的规律,而不是看作历史性的规律(desloishistoriques)——只是适于一定的历史发展阶段(uncertaindéveloppementhistorique)、一定的生产力发展阶段的规律(undéveloppementdéterminédesforcesproductives)。”(19)马克思特别强调,抽象范畴、经济规律只不过是一定的历史发展阶段(uncertaindéveloppementhistorique)的现实关系(desrapportsréels)的客观抽象,黑格尔辩证法也是这一客观现实活动的理性表达。脱离了特定社会历史条件下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状况,脱离了社会现实的客观物质活动,这些客观范畴就只成为孤立的概念,辩证法也就不再是绝对理性的表达。从侧面可以看出,马克思已经在具体的历史唯物主义的研究中认识到,政治经济学中的逻辑范畴是社会现实的客观反映,必须在特定的社会历史条件下具体地研究范畴之间的关系。并且,马克思已经微妙地改变了他对黑格尔辩证法的态度,他不再认为辩证法只是神秘的思辨活动,而是对辩证的现实活动的理性表达。很明显,马克思对黑格尔辩证法的理解是与他对社会现实的历史唯物主义研究水平直接相关的,这一点在《1857—1958年经学手稿》和《资本论》中更有意识地表现了出来。
22、(44)KarlMarx,FriedrichEngelsWerke,Band23(M).DietzVerlag,1962:
23、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在历史的、现实的、具体的方法论的指导下,从生产力和生产方式(交往形式)的辩证关系展现出社会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和资产阶级社会的内在矛盾,以此揭示经验现实背后必然的辩证关系。此时,马克思描述的这些辩证规律,已经与黑格尔所说的市民社会自身形成的特殊性和普遍性的辩证运动不谋而合。比如,马克思描述到在私有制社会中,一方面,单个的生产者越来越依赖社会的市场体系,使生产具有了社会生产的性质,交换和自由竞争的体系也极大地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另一方面,人与人之间虽然通过交换联系了起来,但根本上各个人之间是利益相互对立的,社会生产使单个的生产者成为抽象的个体。并且,飞快发展起来的资本主义生产也成为一种盲目的、不以个人为转移的异己的力量统治着他们。马克思实际上已经在对现实运动的历史唯物主义研究中认识到,资本主义社会的现实活动本身展现出了辩证性质,马克思也才逐渐地改变了对黑格尔辩证法的态度。这种改变直接地表现在马克思对普鲁东滥用黑格尔辩证法的批评中。
24、唯物辩证法试图回答的问题是“世界的存在状态问题”。在这个问题上,唯物辩证法指出:世界存在的基本特征有两个:一个是世界是普遍联系的,另一个是世界是永恒发展的。
25、然而,物质实践本身是否也会成为一个永恒之物而再一次同生灭不已的辩证运动相对立?马克思的回答是否定的。因为人类实践永远无法达到一个终极意义上的完满状态,实践活动本身就具有一种自我扬弃的无限性,它指向了历史发展的开放领域。具体说来,马克思所谓的实践主要是指人们的物质生产活动,这种活动并不以达致特定的历史目标为终点——而黑格尔的绝对精神却以其自在自为的完美状态为终点。物质生产活动的直接目标在于满足人们的物质生活本身,即生产日常所需的衣食住行的物质资料。但人类的生产活动具备这样的开放性或无限性,它不会停留于特定的物质生活水平之上,不会把某种特定的生产生活方式奉为绝对至上的发展阶段;相反,它必须不断扬弃自身已经取得的成果,从而推动历史的无限展开。马克思说:“已经得到满足的第一个需要本身、满足需要的活动和已经获得的为满足需要而用的工具又引起新的需要,而这种新的需要的产生是第一个历史活动。”(35)由此可见,物质生产活动确实不是一个恒常不变的、实体化的状态,它本身就处在一种自我扬弃的演进过程中,其基本动力就是“引起新的需要”:首先是物质生活层面的基础性的需要,进而是其他与物质生活紧密相关的诸如享受型的需要,最终发展到精神层面的种种需要。实践活动并不会像绝对精神或上帝那样宣布真理的完成和历史的终结;相反,它始终处在一种不断革新的演进历程中,它代表了历史发展的开放性。
26、科耶夫所探讨的仅仅是《精神现象学》中的黑格尔的哲学,它从自我意识之分裂这一唯心主义角度被理解,并被束缚于从感性直接上升到绝对知识的暗喻之中,而这一暗喻的核心在于主奴辩证法。这是因为与他者交锋的形式主义具有身处危险和死亡气氛中的诗意效果:这一黑格尔在马尔罗这样的革命浪漫主义者中,甚至于在超现实主义者中博取到了听众。巴塔耶(Bataille)和布勒东(Breton)都会承认科耶夫对他们的影响。
27、(17)(德)黑格尔著,王造时译.历史哲学(M).上海书店出版社,2006:第79页。
28、其次,当黑格尔把日耳曼的君主制奉为世界历史的高峰之后,他并没有就此终结历史的进程——因为“历史的终结”本质上是违反辩证法的,每个具体的历史时期作为现实世界的一个环节必然要扬弃自身而进入更高的阶段。世界历史还将继续展开,日耳曼的君主立宪制还将过渡到更加先进的历史环节。黑格尔将这一全新的历史环节称为“明日的国土”,它就是北美的民主共和政体。
29、马克思对辩证法的理解经历了一个曲折的过程:从把辩证法当作是黑格尔思辨哲学的同义词,到对辩证法沉默不语,最后到明确历史唯物主义的辩证法内涵。这一态度的转变,伴随着的是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研究进程的展开。而传统研究认为,马克思早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就已经实现了对黑格尔辩证法的批判。但是,这只是对黑格尔辩证法的一般唯物主义式批判,马克思并没有深入地理解黑格尔辩证法的抽象概念体系背后的现实指向,而仅仅是从伦理的外部角度来引入他对黑格尔辩证法和政治经济学的批判。马克思是在独立的政治经济学研究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创立和发展中,才理解了黑格尔辩证法在现实运动中自我批判自我超越的革命力量。
30、客观是指联系是事物本身所固有的,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31、当我们看到以格鲁克斯曼(Glucksmann)为首的那些欢快的“新哲学家”企图为这一切画上完美的句号,那么我们就对上述必要的迫切性看得很清楚了。
32、(47)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M).人民出版社,2009:第592页。
33、从原则上讲,黑格尔并不赞同一种无限展开其发展过程因而是“不断革命”的辩证运动。他明确指出:“这种进展的步骤似乎可以延至无穷。但它却有一个绝对的目的。”(28)这是因为,“哲学的历史就是发现关于‘绝对’的思想的历史”,“绝对就是哲学研究的对象”辩证法必须受制于这个永恒的绝对者即绝对精神的统治才能够保障自身的真理性。对于那种永无止境、不断革命的辩证运动,黑格尔斥之为“坏的无限性”,他说:“这种无限不是别的东西,只是有限事物的否定,而有限事物仍然重复发生,还是没有被扬弃。”(30)因此,黑格尔在展开精神现象的辩证运动时,必定要将绝对精神本身设定为永恒的神物,将看似无限展开的辩证运动“囚禁”或“窒息”在这个绝对精神的保守体系之中。具体到国家学说,黑格尔在展开政治国家的辩证运动时,也将国家本身设定为一个永恒的、绝对的神物——国家是“地上的神物”是神圣的自由精神的化身——因而也将辩证法“囚禁”或“窒息”在了国家的绝对形式之中。换言之,黑格尔至多只是论证了各类具体的国家形态的必然灭亡(必然被更高级、更合乎自由原则的制度所取代),但国家形式本身却不适用于这种“必然灭亡”的规律,它超然于具体国家形态的生灭不已的辩证运动之上,俨然作为一个不生不灭的绝对者而存在着。黑格尔哲学的总矛盾完整地体现在了他的国家学说之中。
34、列宁不仅谈到“全部”逻辑学,而且考察了“全部”辩证法。他在对古希腊的朴素辩证法、黑格尔的唯心辩证法、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唯物辩证法进行系统研究后得出,哲学唯心主义是一朵“无实花”,并且认为辩证法内容在实在性方面的正确性需要由科学史来检验。他列举了恩格斯使用过的自然科学的事例,譬如数学中的微分和积分,力学中的作用和反作用,物理学中的正电和负电,化学中的化合和分解,同时指出这些事例不是当作认识的规律,而是“为了通俗化”理解辩证法。辩证法的形而上学(也可简称为形上)本质是对立面的统它不是A和B的关系,而是A自身内部的矛盾关系,并且A是现实的,不是抽象的;它是现实的运动,不是观念的运动。所以,列宁才会反复强调,马克思在《资本论》中从商品交换入手而不是从抽象概念入手,通过解剖这一资产阶级社会的“细胞”,“揭示出现代社会的一切矛盾”。
35、(9)(德)黑格尔:《法哲学原理》,范扬、张企泰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年,第197页。
36、从黑格尔辩证法的源起和发展阶段来看,如何扬弃现代社会的分裂,包括个体意志和客观规律之间的矛盾、伦理道德和普遍的利己主义之间的矛盾等,一直是黑格尔讨论辩证法的重要前提和目的。卢卡奇在《青年黑格尔中》中清晰地指出,“在古典经济学里,资产阶级社会的具体问题表现为具体的经济规律性,而在黑格尔的哲学里则仅只是它们的一般原理的抽象(唯心主义的)反映;但另一方面,黑格尔是唯一理解这个运动的辩证性质并从而发展出普遍的辩证法的人”。(24)如果说康德的哲学是这种矛盾的客观现实的哲学表达,那么黑格尔则是从资产阶级社会运动的辩证性质出发、力图要克服其中的矛盾和对立。黑格尔巧妙地将对社会历史的分析和思考都包裹在其客观唯心主义的外壳中,最终以概念的形式展现了社会生活中的运动、联系和发展。一方面,面对社会现实本身的辩证运动,黑格尔将其融入到了他的辩证的哲学话语中;另一方面,黑格尔通过概念的辩证运动表达了他对现实的批判性思考,超越市民社会看不见的手的客观抽象的统治,建立一种新的伦理共同体。所以,黑格尔的辩证法绝不是早期马克思批评的那样是脱离现实的神秘主义。而在马克思所处的时代,政治经济学不论在理论研究还是在社会现实中都成为了科学的王冠,宗教神学的影响逐步被代替。所以不难理解,马克思是从独立的政治经济学研究入手研究资本主义的辩证运动的。马克思立足社会实践,从社会现实的发展过程来阐释抽象范畴的社会关系基础和社会历史性质。也正是如此,马克思才渐渐明白,早期对黑格尔辩证法进行的一般唯物主义式的批判虽是正确的、却是肤浅的,黑格尔辩证法蕴含了对现代社会的深刻思考。所以,马克思的辩证法也就不是简单地将黑格尔的辩证法进行唯物主义的改造的结果,马克思和黑格尔是通过不同的研究路径来把握资产阶级社会现实的辩证运动的。
37、(38)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M).人民出版社,2009:第268页。
38、(24)荣振华等译.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上卷)(M).商务印书馆,1984:第151-152页。
39、首先,尽管在《精神现象学》的大量内容中,所有事物都被看作意识或自我意识的形式。但这意味着意识的变迁消除了外化,因为外化本身只是作为意识采取的态度而被理解的。这种“消灭”使所有事物都在现实中成为其所是。因此,解决问题的关键手段是“虚假的实证主义”。(12)
40、(3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M).人民出版社,2009:第269页。
41、一时之间孤立无助的知识分子被迫将自己作为知识分子来认同,并从这一再次认同出发重新定义他们与马克思主义的关系。第一个任务导致了对于知识和知识性的绝对崇尚,亦即结构主义运动。第二个任务,经过一场猛烈的颠覆,将马克思不是视作一个以他人和劳动为对象的形而上学家,而是变成一个研究社会结构的学者。在两个任务中,他们都大张声势低与黑格尔一刀两断。
42、自从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以来,对黑格尔哲学所发表的言论以及对于他的部分作品的出版和再出版主要分两个阶段:
43、黑格尔将劳动规定为“受到限制的欲望”:它使自我意志的瞬间冲动和根据客观规律的构造活动保持一段距离。如果你同意这个观点,那么可见奴隶是真正的主人,因为他的对象是“自我满足的纯粹知觉”:也就是说,他是他的欲望的奴隶,而他的满足“仅仅是短暂的”,缺乏永恒的客观性。另一方面,奴隶在他创造的劳动中实现了对他的工艺的支配权,正是奴隶提升了人类普遍理性的水平。然而,黑格尔引入了“恐惧和服务”这一对概念,这对促进欲望的限制以及确保在以自我为中心的目的之上产生来自于人类创造性活动的“普遍能力”的意识的自由来说是必要的。显然,黑格尔认为,在具有理性自由的能力之前,每个人都必须通过被异化的力量征服而遭受自我意志的断裂,这个论断是相当随意的。(5)
44、(4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M).人民出版社,2009:第193页。
45、摒除绝对精神的神秘形式而彻底把握辩证法的历史原则或革命原则——用马克思的话来说:“发现神秘外壳中的合理内核”(26)——并且将这种论证了现存事物之生灭无常的革命辩证法运用到对“国家形式”本身的分析之上,那么一个有关“国家消亡”的全新结论便呼之欲出。换言之,辩证法要突破“神秘外壳”的束缚,就必须把那个曾经被奉为“神物”的国家形式也置于自己的革命原则的统治之下,亦即纳入“必然灭亡”的序列当中。当然,黑格尔哲学是不会有如此激进的结论的,它必须捍卫理念世界的绝对精神,因而也必须捍卫精神在此岸的化身即国家形式本身。
46、(28)(德)黑格尔著,贺麟、王太庆译.哲学史讲演录(第1卷)(M).商务印书馆,1959:
47、由于黑格尔的辩证法受制于那个理念论的绝对精神,因此它的革命性亦即“生灭”规律存在着一条明确的适用边界:感性世界的存在物生灭不已,理念世界的绝对者不生不灭。而马克思的辩证法因在本体论上瓦解了理念世界的神圣性,所以它的“生灭”规律便突破了理念论的限制,获得了最为彻底的发挥。换言之,如果说黑格尔仅仅论证了感性存在物的生灭,那么马克思就论证了一切存在物的生灭。
48、“现存事物的必然灭亡”:马克思对革命辩证法的彻底发挥
49、黑格尔哲学是马克思哲学的重要思想来源,在一定程度上又集中反映在辩证法上。关于两者的关联性研究,国内外学界长期给予高度关注。众所周知,尽管马克思没有专门论述辩证法的著作,但是他自己也承认在创作《资本论》中特意地、有条件地使用了黑格尔的辩证法。正如列宁指出,虽然马克思没有留下大写字母的“逻辑”,但他留下了《资本论》的逻辑,并且作出“唯物主义的逻辑、辩证法、认识论”三者同一的重要论断。同时,也正因如此,关于马克思辩证法的讨论通常围绕《资本论》展开,这其中,学界有一种流行做法是黑格尔式解读,阿瑟自称为“新辩证法”(newdialectics)。“新辩证法”的目的是按照黑格尔的逻辑学重构《资本论》,作为“马克思方法”的辩证法就被赋予了黑格尔辩证法的相似内容。辩证法乃是概念运动,并向复杂层次概念展开,不断贴近逻辑真理。这种解读范式对于深化马克思辩证法与黑格尔辩证法的内在关联性研究是有益的,但也存在黑格尔主义化的风险,这集中表现在对马克思辩证法的第一属性的错误认知或认知不足,即马克思辩证法的唯心主义化。忽视了这一点,也就遮蔽了马克思辩证法对黑格尔辩证法的根本性超越。
50、(3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人民出版社,2009:450
51、普鲁东按照黑格尔经典的三段论公式正反合机械地运用到他的经济理论和社会历史理论中,以给出一个理想的解决社会矛盾的方法。他按照黑格尔辩证法的抽象公式,把使用价值看作正题,把交换价值看作反题,并从二者之中寻找合题的构成价值作为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的统来解决矛盾。而关于历史发展的辩证方式,在他看来,共产制是社会发展的最初形式也是正题,与共产制相反的私有制是反题,合题则是综合了私有制和共产制的好的方面、除去坏的方面,建立在平等、法律的基础之上。
52、1978年,巴迪欧在《黑格尔辩证法的合理内核——张世英1972年一文的翻译,导论和评注》(LeNoyaurationneldeladialectiquehégélienne.Traductions,introductionsetcommentariesautourd’untextedeZhangShiying,Pékin,1872)的两个导论中,对张世英先生的黑格尔研究做了中肯的评价。他认为,与法国片面强调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不同,中国的黑格尔研究很重视《逻辑学》。巴迪欧把张世英教授的《黑格尔哲学》(1956年)、《黑格尔逻辑学》(1959年)、《黑格尔的哲学》(1972年)翻译为法文。(蓝江先生认为,没有证据表明巴迪欧懂中文,这里所谓的“翻译”很有可能是从英文翻译成法文。但实际上,当时法国毛主义者中学习中文蔚然成风,巴迪欧是否懂得中文的问题,有待于进一步。)
53、在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研究中,黑格尔辩证法与马克思辩证法之间的关系问题一直是众多学者所关注的焦点。传统研究大多认为,马克思发现了黑格尔辩证法神秘外壳中的合理内核,并且将之倒过来,从而完成了对黑格尔客观唯心主义的辩证法的改造,形成了历史唯物主义科学的辩证法。而马克思的《资本论》第一卷便是成功地借用了黑格尔辩证法的概念框架来表达他的辩证方法。这一判断当然是无误的,但是这样抽象的理解往往使辩证法、使马克思对黑格尔辩证法的革命性改造成为远离现实的抽象公式。相应的,我们很少去关注,马克思何以可能准确地理解并且成功地颠倒黑格尔的辩证法。这一秘密,深藏在黑格尔和马克思关于社会历史的辩证运动的研究中。本文便是从这一角度出发,力图具体地展现马克思是如何可能理解且颠倒黑格尔的辩证法,并以此再反思黑格尔和马克思辩证法之间的关系。
54、这样一来,黑格尔的辩证法就呈现出一种原则性的对立:就辩证运动的过程即感性世界的诸存在物而言,所有的环节都是有限的、生灭的,处于历史运动的流变性之中;就辩证运动的元动力即绝对精神而言,它却是无限的、永恒的、凌驾于生灭不已的历史运动之上因而是不生不灭的。一方面,黑格尔辩证法彰显出一种革命的进步性,人类历史被视为永无止境的发展过程;但另一方面,精神又把自己宣布为绝对真理的化身,这个绝对的神物终结了辩证的运动过程。精神根据辩证法的原则展开了感性世界的生灭运动,而自己却在这一运动中保有着绝对性和永恒性;它既体现了“生成与毁灭”的原则,又最终违背了这一原则。恩格斯就评价说,黑格尔的辩证法是“一次巨大的流产”,因为它“包含着一个无法解决的内在矛盾”
55、这样一来,黑格尔的这个命题,由于黑格尔的辩证法本身,就转化为自己的反面:凡在人类历史领域中是现实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成为不合理性的,就是说,注定是不合理性的,一开始就包含着不合理性;凡在人们头脑中是合乎理性的,都注定要成为现实的,不管它同现存的、表面的现实多么矛盾。
56、在本世纪上半叶,黑格尔对于令某种马克思主义适应我们思想界的需要起到了唯心主义中介的作用。接踵而至的是权力无限的科学主义传统的反攻:站到讲坛上的是博士们的非政治性马克思,黑格尔则消失于辛酸的幕后。
57、(20)(德)黑格尔著,贺麟译.小逻辑(M).商务印书馆,1980:第104页。
58、关键词:辩证法;内涵逻辑;唯物主义;新辩证法
59、(1)1956-1959:大跃进前的几个月,毛泽东多次呼吁大规模学习辩证法并掌握对于作为其内核的对立统一的运用。另一方面,正是在这一时期的前后,展开了第二场哲学大斗争,它所涉及的是思想和存在的同在这样的形势下,现任北京大学哲学系教师张世英在1956年出版了《论黑格尔哲学》,接着在1959年又发表了名为《论黑格尔的逻辑学》的重要研究;后者试图以系统的方式阐述并普及“西方哲学史上最晦涩难读的著作之一”,并为了响应马列主义重要作者的只是而继续研究并批判《逻辑学》的根本观点。
60、所以,绝对精神乃是由于其自身内在的矛盾而自我运动的,在它的发展过程中,每一个阶段、每一个环节都是有限的、暂时的和有缺陷的,然而它们之间相互扬弃以及继承和发展,又使它们构成了整体的必要环节。(“酒神的宴席”)
61、(3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M).人民出版社,2009:
62、众所周知,《资本论》第二版跋中,马克思公开承认他是黑格尔这位伟大思想家的学生,并指出辩证法的合理之处在于它客观地揭示了社会运动的必然规律,甚至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成功借用了黑格尔辩证法的概念框架来表达他的辩证方法。确实,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和《资本论》中,马克思向我们展现了他在独立的政治经济学研究中是如何重新理解辩证法的,并且他成功地颠倒黑格尔的辩证法。只有在此时,马克思才真正理解了辩证法作为真理自我展现的方式,以及它在社会历史的矛盾运动中是如何内在地自我扬弃自我超越的。
63、按照黑格尔的设计,世界历史经历了由东方社会到古希腊罗马再到日耳曼世界的演进过程。其中,东方国家的政治体制是君主专制,它只保障了君主一个人的自由(当然这种纵容单个人为所欲为的“自由”本质上也只是主观任性而非真正的自由);古希腊罗马的政治体制是民主制和贵族共和制,它们保障了一部分人的自由;而日耳曼世界的现代君主立宪政体则保障了全体人的自由,它是“完满的成熟和力量”,它是“世界历史的目标”它达到了世界历史的最高峰。需要注意的是,黑格尔所理解的日耳曼君主政体并不能完全等同于实存的普鲁士君主专制,它带有明显的君主立宪的色彩。黑格尔特别强调了议会立法权对君主政体的意义,认为这是区别“专制国家”和“立宪国家”的重要指标。立法权是联结君主和人民之间的中介,“由于这种中介作用,王权就不至于成为孤立的极端,因而不致成为独断独行的赤裸裸的暴政”由于议会的成员应该“由市民社会选派”这些议员就代表了市民社会中各行各业的利益,因而“自治团体、同业公会和个人的特殊利益也不致孤立起来”黑格尔甚至还强调了言论自由在现代国家中的重要意义。他说:“无论哪个时代,公共舆论总是一支巨大的力量,尤其在我们时代是如此,因为主观自由这一原则已获得了这种重要性和意义。”(16)换言之,法国大革命已经揭开了“主观自由”登临现代社会的序幕,因而立宪政体必须能够保证个体性的主观自由的发挥,而言论自由正是这种主观自由的具体形式。当然,黑格尔所主张的君主立宪还不是那种完全意义上的虚君立宪制,而是更加倾向于所谓的“二元君主立宪”或“实君共和”。但不管怎样,这种二元君主立宪毕竟不同于君主专制,市民社会的自由意志通过议会立法权得到了申张,主观自由的原则在其中也得到了安置,它作为一种现代立宪政体在很大程度上实现了对专制政体的超越。
64、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否定之否定原理来自黑格尔的“正-反-合”三阶段论:“正”态事物由于内部矛盾的发展,会过渡到反面,成为“反”阶段,这是第一个否定;由反阶段再过渡到它的反面,是为否定之否定。经过否定之否定后,事物显然回到“正”态。
65、其实,必须一切从零开始,并最终认清:从哲学角度来讲,马克思既不是黑格尔的他者也不是他的同一。马克思是黑格尔的分化者。他同时确定了后者不可逆转的效力(辩证法的合理内核)和他的全盘谬误(唯心主义系统)。
66、 巴迪欧在文中对阿尔都塞的攻击,散发着那个年代法国激进青年浓郁的中二气息。但更值得注意的是,巴迪欧特别强调了作为唯物主义者的黑格尔,预示了一种新的唯物论立场的形而上学。
67、就此而言,与马克思主义的交汇既是不可避免的又是不可能的。从主观的角度讲,那个时代的黑格尔主义者寄希望于革命并且憎恨资产阶级秩序。布勒东和萨特最终都不得不走上这一必经之路:与共产主义者的结伴同行。然而,由于他们和马尔罗在同等程度上是浪漫个人主义的拥护者,他们与此同时无法完全忍受这种结伴的心理后果。以最具代表性的萨特为例(他并且还步入了共产d的无产阶级现实变得暧昧不清的时代),上述矛盾的处境引发了一项巨大的工程(这一工程在历史上曾有过很多先驱,尤其是在德国),将马克思主义本身纳入主观唯心主义。这一次,黑格尔通过颠覆马克思主义的颠覆卷土重来,就像是一部要将辩证唯物主义撞得脚朝天的机器。这就是被黑格尔化的马克思主义的整个始末,其中心范畴是异化,其命运取决于青年马克思的一篇关键文章:《1844年手稿》。在这里,科耶夫的课程还是能发挥作用,因为他强调将主奴辩证法进行到底之后所能的生成的劳动范畴,这一范畴是焦点,它能从表面上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和自我意识的各种化身焊接在一起。
68、如前所述,黑格尔辩证法的元动力是那个理念世界的绝对精神,而他的辩证法之所以陷入内在矛盾,就是因为绝对精神以“不生不灭”的永恒性统治了“生灭无常”的辩证运动。与此相反,马克思的辩证法则完全建立在“感性的人的活动”即物质实践活动的基础上,在他看来,一切对象都应被追溯为“现实的、感性的活动本身”,“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32)正是由于将辩证法的元动力诉诸感性的实践活动,马克思在原则高度根除了黑格尔辩证法的内在矛盾,使得感性世界的生灭规律不再受制于理念世界的永恒存在。
69、哈贝马斯在《现代性的哲学话语》中认为,黑格尔原本打算从主体性哲学当中寻找突破康德哲学疑难的途径,从而寄希望于在概念中认识、确证真理,然而这条路又走向了另一个极致,即更深层次的主体性形而上学。马克思扬弃了黑格尔的逻辑和辩证法,当黑格尔把现实的内容“向上”导入绝对理念和抽象思辨时,马克思却“向下”扎入现实生活以及人的实践活动当中,而这恰好是抽象思辨终止的地方。总的说来,在康德、黑格尔、马克思之间,从“逻辑”上看,形成了一条依次超越的链条:内涵逻辑(辩证逻辑)对形式逻辑(先验逻辑)的超越,历史的内涵逻辑对理念的内涵逻辑的超越。
70、多样性是指在普遍联系中,联系的形式是多样的,不同的联系对事物的发展起着不同的作用。
71、我们对马克思辩证法的理解,不能停留在形式方法上,而应该深入到内容方法上。辩证法所对应的“逻辑”,不是形式逻辑,而是内涵逻辑,是关于现实的内涵逻辑。
72、(29)(德)黑格尔著,贺麟译.小逻辑(M).商务印书馆,1980:第10-11页。
73、黑格尔的辩证法主要是逻辑性质(概念性质、命题性质)的,黑格尔把辩证法当作逻辑(即思辨逻辑、辩证逻辑)。黑格尔的“主题”是指演绎学派和归纳学派所说的“普遍概念”和“普遍命题”。
74、绝对精神对辩证运动原则的扼杀,也是黑格尔哲学中保守的方面对革命的方面的扼杀。辩证法既然宣告了一切现实存在物都处于历史流变之中,那么它似乎就否定了一切存在物的绝对神圣性;因为现实事物既然都有其边界限度,那么它们也就必将在历史长河中遭到批判,也就不值得崇拜。所以马克思才说:“辩证法不崇拜任何东西,按其本质来说,它是批判的和革命的。”(26)但归根结底而言,黑格尔辩证法又受到了绝对精神的掌控,它最终论证了绝对精神的神圣性。这样一来,展现了一切存在物必然消亡的辩证法反倒论证了绝对精神的永恒存在,否定绝对者的辩证运动反倒成了保障绝对者的中介手段,批判的武器沦为了辩护的工具。恩格斯说:“绝对真理……同他那消除一切教条东西的辩证方法是矛盾的”,“革命的方面就被过分茂密的保守的方面所窒息。”(27)
75、严格来说,“新辩证法”不是一个思想流派,而是用来解释马克思著作的黑格尔式方法。英国马克思主义学者萨德-费洛在《马克思的价值》中对“新辩证法”做过比较系统的批判性讨论。“新辩证法”认为,马克思在《资本论》中使用了和黑格尔类似的方法,通过概念和范畴构成一个有机系统;陈述是出于逻辑标准,陈述的体系结构取决于范畴体系;具体的历史发展对于观念和思想中的重构没有实质性作用。他们由此得出结论,马克思辩证法和黑格尔辩证法在本质上是一致的,属于概念辩证法。
76、《福建论坛》2018年第5期(总第312期)
77、如大家所知,是阿尔都塞将靶子集中到之前被唯心化的马克思主义上,贬低《1844年手稿》时的青年马克思,并将黑格尔变成绝对的反面教材,甚至于作出这样的定论:在黑格尔和马克思之间存在着根本的断裂,这一点能够说明一切问题。
78、(2)(德)黑格尔著,贺麟译.小逻辑(M).商务印书馆,1980:
79、但是,值得注意的是,从青年黑格尔的作品中可以看出,宗教问题一直关系着他对现实的理解。即使在他成熟的辩证法思想中,黑格尔仍然将早期的宗教伦理诉求引入了他的概念体系,期望以绝对精神、理性国家来解决现实的问题,而马克思则完全不同。马克思通过历史唯物主义的研究,不仅发现了社会历史中逻辑和历史的真实统而且还从政治经济学批判的角度发现了以资本逻辑为核心的新的辩证法范式。由此,超越现代性困境的途径更不是在现实之外的伦理王国中,而是在资本运作的内部,这才真正超越了黑格尔的伦理王国。
80、(6)(德)黑格尔著,先刚译.精神现象学(M).人民出版社,2015:第19页。
81、(2)(德)黑格尔:《黑格尔政治著作选》,薛华译,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08年,第17页。
82、第成熟时期(1807—1831年)的黑格尔在《小逻辑》、《法哲学原理》等作品中准确地指出了市民社会的本质特征。耶拿时期,黑格尔的社会历史辩证法思想主要是依托劳动展开的,这些思想最终都融入了黑格尔关于市民社会的辩证法之中。最重要的是,在对市民社会辩证规律的理解中,黑格尔实现了逻辑与历史的辩证统将社会历史现实的辩证运动有机地融入到了辩证法的概念体系之中。
83、这一肃清工作在那个年代(1963-66年)曾有过积极的效应,它远远地得到以当时的教条形式与现代修正主义作斗争中国人的支持。阿尔都塞令马克思主义重新获得某种严厉和斩钉截铁的态度,使它从主观主义的传统中脱离出来,并将它作为实证知识重新扶上台。但与此同时,马克思和黑格尔,由于其片面的形象,成为众矢之的,并由此受到提防:无论是阿尔都塞还是萨特都对《大逻辑》中的唯物主义黑格尔熟视无睹。以至于马克思,由于被调整到结构主义概念中,他在科学上有多受益,就在阶级历史性上有多大的损失。五十年代的黑格尔化马克思是一个思辨形象,但具有潜在的革命性。六十年代的反黑格尔的马克思是一个学者,但注定只能被用于学术讨论会。或者,用哲学的话来集中体现这一非此即彼:黑格尔式的马克思属于唯心辩证法,反黑格尔的马克思属于唯物主义形而上学。
84、在《精神现象学》的序言中,黑格尔分析对比了古代人的思维方式与近代人的思维方式之间的差别:古代的研究者通过对呈现于面前的一切事物都作哲学的思考,才给自己创造出一种渗透于事物中的普遍性;而现代人则不同,他不是从具体事物出发,而是利用现成的抽象形式,不假中介地将内在的东西外化出来并隔离地将普遍的东西制造出来。黑格尔称之为“知性思维”。
85、(21)同上书,第45—46页。德文见KarlMarx,ÖkonomischeManuskripte1857/MEGAII/Berlin:AkademieVerlag,200S.
86、人们一般把逻辑等同于形式逻辑,它包括概念、判断、推理三个基本要素。概念包括外延和内涵,形式逻辑也包括“外延的逻辑”和“内涵的逻辑”。然而“内涵的逻辑”和本文的“内涵逻辑”不同,前者是“摹状词”的逻辑,是形式逻辑的内容部分;后者是“现实”的逻辑,无意于纠缠具体的逻辑形式(它同时也必然符合形式逻辑)而意于事实本身。形式逻辑是对真理的某种定在形式的知性把握,内涵逻辑是对真理的理性把握。形式逻辑是科学的方法,内涵逻辑是哲学的方法。在这一点上,马克思和黑格尔确实是一致的。
87、总之,可以说,对主奴辩证法的关注反映了两个偏见。第必须对科耶夫和伊波利特——现象学的“存在主义”解读的发起者连同他们对“生死搏斗”的不合理的过度强调及其在“主人和奴隶”中的结果作出评论——《精神现象学》剩下的600页大概只是一种事后的想法。第马克思主义者的讨论通常倾向于直接的政治问题,诸如统治问题和阶级斗争问题,《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德意志意识形态》以及最近的《大纲》等文本的传播,使得对本体论问题的认真讨论成为可能;因此,黑格尔及其《精神现象学》对马克思的影响必然得到不同的解释。